白花苜蓿

黄叶倒风雨,白花摇江湖。
HP厨Sirius中心。
间歇性沉迷于文艺复兴,可能不定时产出古早作品里的古早cp

[莱吉]They Were Young

*旧作重温,文艺复兴

*莱吉不逆,私设有

 

 

 

莱因哈特前脚刚踏进那一方狭小漆黑的内室,就被人粗暴地推了一把,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铁门在他身后重重地关上,甚至还特别落了锁。禁闭室里没有任何灯光,莱因哈特满不在乎地坐起身,抬起袖口擦了擦沾到脸上和头发上的灰尘。他的动作无意间牵扯到自己被打伤的嘴角,嘶声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个房间里甚至没有一张像样的行军床。莱因哈特只得屈膝坐在硬邦邦的水泥地面上,背靠着同样冰冷的墙壁,视线落在了头顶右侧那扇装着栅栏的窗口。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一小片被割裂的天空,颜色浓郁如同化不开的墨。黑暗中只有听觉变得更为敏感,莱因哈特除了呼啸的晚风还精准地捕捉听到一阵阵脚步声在墙外来来回回,大概是军校内负责夜班执勤的守卫。

 

看来今晚他真的要一个人在这间小破屋子里度过了。莱因哈特冷哼了一声,一拳捶打在地板上,仍然压不住满腔的怒火与不屑。疲乏与痛感后知后觉地从身体各个部位涌上来,他有些脱力地将金色的脑袋靠在墙边,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再缓缓地吐出。

 

身体上的痛感似乎稍微缓解了一些,他垂下头想休息片刻,眼前却浮现了红发好友担忧的神情。

 

一刻钟前当他被指导官强行带走的时候,吉尔菲艾斯几乎是本能地就想扑过来阻止,却被反剪了双手拽到一旁接受训斥。个头与他差不多高的红发少年终究是没能挣脱成年人绝对力量的压制,只是慌乱地喊着莱因哈特的名字,盈满眼眸的不安与担忧几乎要溢出眼眶。

 

莱因哈特对着窗口落下的一点月光抬起手。原本白皙的手掌在打架的时候就已蹭破了几处,暗色的血迹与灰尘混在一起糊满整个掌心,怎么看怎么凄惨。

 

他不后悔自己的行为,那帮满嘴污言秽语侮辱姐姐的混蛋碰到一个揍一个,碰到两个揍一双。让莱因哈特感到一丝后怕的是他把刚转校过来没多久的吉尔菲艾斯也牵扯了进来,不知道校方是否会对红发的少年进行什么严厉的处罚。莱因哈特早已不是初犯校规,这让那些早就看他不惯的学长们找到了理由要求关他整整一晚的禁闭。虽然校方顾忌着他的身份不会把事情闹得太大,但对于那些怀有恶意并蓄意挑事的人们从来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曾多加约束。归根结底,他们对于莱因哈特的态度都是一样的,认为他不过是个仗着宠妃姐姐的关系就嚣张跋扈得不可一世的小鬼罢了。

 

……这个王朝里真是到处都充斥着大群大群烂到骨子里的人。莱因哈特愤愤地闭上眼睛,体能消耗带来的困乏如潮水般灌进他身体的每个细胞,他无意识地抱紧了身体蜷缩在墙角,试图以一个相对舒适的姿势入睡。

 

咚————似乎有什么东西砸到了窗户上。

 

莱因哈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声音却突然消失了。他揉了揉眼睛,窗台上除了几根铁栅栏以外什么也没有。

 

以为是自己的错觉,莱因哈特再度阖上眼帘。

 

咚咚————又是两声沉闷的叩击,莱因哈特强撑着困倦站起来,慢慢地移到那扇窗户的正下方,想要看个究竟。

 

外面负责校内巡逻的队伍不知何时已经移去了其他的区域,四周安静得只听见晚风吹过草地发出的沙沙声响。

 

咚,咚咚————那个声音又来了,这次还伴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听起来倒像是浣熊或者松鼠之类的小动物闹腾出来的动静。但是不对啊,这么晚了,这个地方怎么可能会有……

 

“啊!”

 

他的头顶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紧接着又映入一个毛绒绒的黑色投影。

 

“……吉尔菲艾斯?”这个名字条件反射般地脱口而出,莱因哈特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忽然出现在窗口的身影。

 

掩在层层云朵之后的一轮残月慢悠悠地探出一角,幽冷而清明的微光如雪花般悄然飘落在那人肩头。

 

他从来不知道吉尔菲艾斯那头火焰般明亮耀眼的发色在月光下竟会泛出如此温柔的色泽。

 

“莱因哈特……大人……”红发的少年用两只手臂紧紧地环住栅栏,有些吃力地叫着他的名字。

 

莱因哈特怔怔地盯着他的好友,半晌才反应过来。

 

“你……笨蛋!你是怎么……怎么爬上来的!”他急急地踮起脚就想去抓吉尔菲艾斯的手,无奈窗户的高度实在超出了他能够到的最大范围,莱因哈特试了好几次却只是堪堪触及对方的衣袖。

 

另一边的吉尔菲艾斯也很不好受,他的脚尖堪堪卡在砖墙上凹进去的缝隙里,全靠上半身抓住的栅栏艰难地维持着平衡,绷直的小腿已经开始泛酸。

 

“我、我没事的……”

 

“那你也不应该这个时候偷偷跑出来!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莱因哈特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明明是在为好友担心,出口却是责怪一般的语气。

 

吉尔菲艾斯有些急促地喘了口气。这个姿势实在是耗力,他的脸颊上泛出一丝浅浅的红色。

 

“我……担心你一个人……”

 

莱因哈特睁大了眼睛。红发的少年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目光里隐隐流露出自责。

 

“对不起……没能保护好你。”他轻轻地说。

 

莱因哈特心下一颤。

 

为什么我会让吉尔菲艾斯露出那么难过的表情?

 

明明是自己把他卷进这一切之中的……

 

当他从幼年军官学校出发去找吉尔菲艾斯的时候,心里其实忐忑得不行————要是吉尔菲艾斯拒绝的话该怎么办?离家不过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他却时常想起与好友在一起上学、玩耍的时光。军校的生活没有他想象中的苛刻,却也没让他好过。不管内心再怎么要强,他本质上还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过人的骄傲和固执如同一对握在他手中的双刃剑,护着他一路前行的同时也在他身上落下累累伤痕。这种时候他总是格外想念如同母亲一般照顾着他的姐姐,以及那个善良温柔的红发少年,他唯一认可的好友。

 

莱因哈特一直坚信着自己能在这个快要腐朽的黄金树王朝中开辟出一条独属于自己的道路。他有想要追寻的理想,有无论如何都必须要牢牢握紧在手心的事物。他从没想过后退,也不会惧怕有朝一日迎来命运三女神的审判。即使前方等待的是烈火与战争,他也可以一个人坚定地走下去。

 

但是他遇见了吉尔菲艾斯。

 

那个温柔的红发少年,一次都不曾拒绝过朝他伸出来的那双手。无论是第一次的相遇,还是重逢时的邀请,他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将自己和未来递到了莱因哈特的手中,微笑着说,请你拿下宇宙吧,莱因哈特大人。

 


————我一定会把整个宇宙握在手里的。所以吉尔菲艾斯,你要一直留在我的身边,为我见证啊。

 

 

 

 

 

嘀嗒。

 

莱因哈特从浑沌而模糊的记忆中醒来,很快又陷入了另一片黑暗。一瞬间他竟有些分不清楚自己是否仍在梦境中浮沉。

 

是不是就这么睡下去才比较好?

 

壁钟内指针走动的声响机械地敲击着室内一片死寂的空气,仿佛在提醒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才是现实。一缕若有若无的香气幽幽地缠绕在身侧,莱因哈特鼻翼翕动,依稀分辨出兰花的香气。

 

兰花……

 

他忽然站起身。一片漆黑中他踉跄着撞上台阶,这才发现自己脚步虚浮,浑身无力。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扶在室内唯一一处可供他支撑身体的地方。

 

好黑啊,吉尔菲艾斯。莱因哈特有些恍惚地想,你为什么还没有来找我呢?

 

像从前那次一样……

 

掌心传来玻璃冰凉的触感。莱因哈特轻轻地俯下身去,目光一瞬间变得极尽温柔,仿佛在凝视着一件最为重要的珍宝。

 

如同红玉溶液染成的发丝散落在脸颊两旁,青年被大朵大朵的兰花簇拥着,安静地躺在玻璃棺的中央,神色恬静得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样。

 

莱因哈特将手覆上透明的棺盖,白皙细长的手指隔着一层玻璃缓缓地描摹着红发青年的容颜,同样冰凉的指尖轻轻地滑过额头,眉梢,眼睛,鼻子,脸颊,最后落到唇角。

 

他的……吉尔菲艾斯……

 

“……!”

 

紧闭的唇齿间漏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气音,强压在喉咙深处的呜咽随着内心翻涌的懊悔与哀恸如同决堤一般将他整个人从头到脚地吞没。泪水大颗大颗地砸落在玻璃棺上,模糊了莱因哈特的视线。

 

他紧紧地攥住胸口的衣襟,可那痛楚太过真实,仿佛有人毫不留情地从他血肉深处硬生生地剥离了一半,只留下一副残缺的身躯,苦苦地支撑着另一半无处安放的灵魂。

 

为什么他总是留不住真正想要的东西呢?

 

曾经有那么一个瞬间,他想过跟吉尔菲艾斯一起走,但是内心有个微弱的声音阻止了他————不行,怎么能就这样空着手去瓦尔哈拉呢?会被红发好友笑话的吧?

 

莱因哈特怔怔地凝望着玻璃棺,眼底流淌着他自己都未曾觉察的眷恋。

 

如果这是命运三女神的审判,让我失去了如此重要、如此珍视的人,那么非得从她们手中夺取同等价值的东西不可。

 

————请你拿下宇宙吧,莱因哈特大人。

 

吉尔菲艾斯带着笑意的低语再次回响在耳边,莱因哈特如同蓄势待发的利箭般绷直了身体,眼里有一丝炽热的光慢慢地被点燃。

 

 

 

抱歉,吉尔菲艾斯。请你为了我,再多等一下吧。

 

我一定会带着整个宇宙的星辰,一起去见你。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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