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花苜蓿

黄叶倒风雨,白花摇江湖。
HP厨Sirius中心。
间歇性沉迷于文艺复兴,可能不定时产出古早作品里的古早cp

[恺楚]Nothing Twice

*恺楚,私设有,时间线大概在龙3之后龙4开篇之前



“原来你在这里啊。”

 

恺撒倚在炼金机械区的书架旁,懒洋洋地朝甬道尽头的人打了个招呼。

 

这段时间刚好是秋假,学院里空荡荡地几乎不见人影。学生们大多数趁着放假外出游玩去了,只有很少的人会留在校园里,更别说平日里就十分空旷的图书馆了。傍晚五时三刻的夕阳透过造型古朴的雕花窗棂洒落在老旧的地砖上,将两个影子拉得很长。

 

楚子航一只胳膊下夹着一本厚厚的书,另一只手的手指缓缓划过眼前架子上的一排书脊,边默念着数字边仔细地核对着书本编号,直到找到正确的位置才松了一口气似的在书架上拨出一小片缝隙,将胳膊底下夹着的书本小心地放了进去。

 

这一切做完之后他才看向刚才朝他搭话的人,微微点了点头。

 

“你怎么来了。”

 

听起来像是问句的内容却以陈述事实的语气结尾,楚子航这就算打过了招呼,弯下身从堆在旁边书桌上的一沓书里又抽了一本出来,扫了一眼编号,继续专注地在书架上寻找相对应的位置。

 

“这两天刚好在芝加哥,忘了点东西,就顺便坐直升机回来一趟。”恺撒漫不经心地回答。实际上他在芝加哥附近已经晃了快一个星期,就是为了等一个合适的时间回学院。

 

“这么巧,我也是昨天晚上才刚到。”楚子航并没有停下手里的事情,目光在比他高了一层的书架上逡巡。

 

恺撒看着他在同一个书架前重复着相似的动作,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需要帮忙吗?”

 

“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楚子航微微颔首,指了指桌子上堆起来的那一沓书本。

 

“这些都是你从图书馆借的吗?”恺撒粗略地翻了翻,“有一部分好像不是你们专业的书嘛。”

 

“这些书有一部分是上次实习的时候带去看的,另一部分是之前走得太匆忙留在宿舍忘记还的。”楚子航淡淡地解释,“逾期不还是要扣信用记录的,虽然我接下来可能也不太用得上了……但还是放回图书馆比较好。”

 

“我记得你应该还有差不多快一年才毕业吧?”

 

“嗯,但是专业课的学分我已经全部修完了,从上个学期开始就只剩实习了。”说这话的时候楚子航浑身流露出一股强大的学霸气场,狠狠地刺激到了恺撒这个曾经每学期都会挂科最后总是不得不利用暑假的实习成绩来弥补总分的学渣。

 

“真羡慕你可以有一个自由的暑假,说不定还能提早毕业。”恺撒哼了一声,随手将一本书塞进书架上有空隙的地方,却被楚子航冷不丁地出声提醒:“你放错地方了。”

 

“是是是,尊敬的狮心会会长大人。”恺撒举起双手作投降状,“你这较真的性格还真是一点没变。”

 

“很快就不是了。”楚子航忽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秋假结束之后我就会出发去奥斯陆,在那边继续完成我的实习。如果没什么其他事情的话,今年……应该说一直到下个学期毕业之前,都不会再回卡塞尔学院了。“

 

他平静地看向恺撒,眼里像是盛着一汪幽深的泉水。

 

恺撒大力地将那本放错的书从书架上取出来,连带着旁边几本书一起稀里哗啦地砸落在地上。

 

楚子航皱了皱眉,但没说什么,只是蹲下身去帮着整理掉在地上的书籍。

 

“……我知道。”半晌,耳畔传来低沉的一声。恺撒接过他手里的书本,手臂越过楚子航的头顶将它们重新放回书架上。那头标志性的金色长发恰好贴着楚子航的脸颊擦过,微微地有些发痒。

 

“所以……”楚子航慢慢地开口,像是在斟酌着即将出口的话语。“今天能在这里碰到你……也挺好的。”

 

 

他知道恺撒也被安排去了另一个分部实习,像这样能再在学院里碰到的机会可以说是微乎其微。自从他们一起去了日本执行任务回来以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便慢慢地发生了一些细微的、难以定义的变化。他们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去追寻这种变化的根源,而是接受了这样的改变,并继续以学生会会长/狮心会会长的身份出现在对方以及学院众人的视线里。

 

只是偶尔,当学生会或是狮心会的成员在学院的餐厅里看到两位会长坐在同一个桌子旁边吃饭,又或者是撞见两位会长同时出现在图书馆里的时候,他们会傻呆呆地愣在原地,思考着他们应该吃惊的到底是楚子航居然安安稳稳地坐在餐厅里吃晚饭了还是恺撒居然出现在图书馆认认真真地学习了,又或者是这两位会长居然出现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并且还好端端地相安无事而不是像以往那样刚见面就闹出一副快要把学院给拆了的架势?

 

可惜的是没人有这个胆量直接去询问当事人,于是恺撒和楚子航便继续维持着这样一种在旁人看起来似敌又似友的关系一直到了学年结束,两人各自去了不同的分部实习为止。

 

奥斯陆是挪威的首都,与格陵兰岛隔着海洋遥遥相望,城市三分之二的面积都被森林和水域覆盖,是一座优美而又安静的城市,很合楚子航的性子。然而它的地理位置相比欧洲其他国家更靠北面,若是夏日便要想方法打发过于漫长的白昼,若是冬日则要早早适应黑夜与寒冷的降临。即使作息时刻精确如他,一开始也免不了陷入昼夜颠倒、生物钟错乱的窘境。

 

在任务的间隙他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海洋另一端的芝加哥和卡塞尔学院,想起那两个唯一和他一起执行过任务但却是学生会的成员。那也许算得上是他大学里最为难忘的一段日子,三个人在异国他乡言语不通并且被切断了与学院所有的通讯渠道,孤立无援甚至不得不隐姓埋名化身牛郎的情况下仍然过得充实并且开心,每个人都像是忽然卸掉了叠加在身上的重担,终于能够以最为真实的一面坦诚相示。

 

这是楚子航迄今为止的人生中为数不多的想要好好留作纪念的经历,他知道按照目前这样的情况发展下去,自己的未来不过是条一眼就能望见尽头的笔直道路,连每一段路口的坐标和时间节点都会标刻得清清楚楚。他也许会留在挪威这个安静的城市里,又或许会辗转至世界不同的角落,唯一不变的是他手里来自故人的长刀和抛在身后的孑然的脚步。

 

所以今天在学院里忽然见到恺撒的那一瞬间,他心里确实是有那么一丝欣喜的————尽管表面上他仍旧是一副淡然的神色,像是格陵兰岛海面上常年漂浮着的冰川,只有偶尔在水下很深的地方悄无声息地裂开一小片。

 

“都帮你收拾好了。”肩膀上被人轻轻拍了一下,楚子航蓦然回过神来,发现恺撒已经帮他把所有的书本都归类放回了书架上。

 

“谢谢。”楚子航扫了一眼摆放整齐的书架,余光瞥过挂在墙壁上的挂钟。

 

“你要吃晚饭吗?”楚子航看着恺撒,“这顿我请,就当谢谢你帮忙了。”

 

“难得我们楚会长这么主动要求,我又怎么好意思拒绝呢?”恺撒煞有介事地掸了掸方才收拾书本时沾在外套上的灰尘,很是绅士地对着楚子航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楚子航沉默了,其实他只是想去学院餐厅打包两份普通的外卖,但现在也已经来不及收回他刚刚说的话了。

 

“那就走吧。”

 

并肩走出图书馆的那一刻两人正好看到夕阳将最后一缕余晖洒落在群山之巅,火红的霞光绚烂得仿佛要将整个天空点亮。飞鸟们纷纷振翅还巢,墨色的剪影默然且缓慢地划过天际,如同一部无声电影行至尾声的画面终章。

 

恺撒眺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忽然说道:“我去过奥斯陆。那边的夏季,直到半夜太阳都还像这样将落不落地挂在半空,好像一整天随时都能看见落日。”

 

楚子航怔了一下,不太清楚恺撒说这句话的用意。

 

“落日这种悲伤的事情,一个人看肯定会很寂寞吧,就好像B612星球上的那个一天里看了四十四次日落的小王子。”金发的青年继续说着,“但如果是两个人的话,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即使再寂寞的落日也会变得……”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人。楚子航今天没有戴美瞳,眼底隐隐流淌着如同夕照一般灿然的光影。

 

“……很美。”

 

恺撒最后这样说道。

 

 

 

楚子航本以为恺撒回来拿了他落下的东西就会乘坐专机直接离开,结果恺撒先是陪着他一起整理好了要还给图书馆的书籍,接着一起去了餐厅,等他叫了外卖之后便毫不客气地拎过装着两人晚餐的纸袋,又开始在学院里闲逛起来。

 

“我说……”楚子航看着身旁比自己略高一点的金发青年,忍不住提醒他:“我现在要回自己宿舍了。”

 

“嗯。”

 

“安珀馆应该是在另外一个方向吧。”

 

“是啊,你还记得挺清楚的嘛。”

 

楚子航揉了揉太阳穴,“那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专机还没到,就想先在学院里随便逛逛。正好碰上你,那就择日不如撞日呗。”恺撒回答得理所当然,还是那一套楚子航所熟悉的忍不住就想去狠狠吐槽的逻辑。

 

不过撇开这家伙一如既往十分跳跃的逻辑思维不说,他的中文成语和各种典故倒是用得越来越溜。也许恺撒下一次实习的地点就会换到中国,然后楚子航放假回家都能在某条人头攒动的街道撞上一头晃瞎人眼的金毛也说不定。他的脑子里忽然不合时宜地闪过一则网上看到过的老梗,说是要想学好一门外语的话,交个外国女朋友/男朋友就万事大吉了。

 

一个意大利人和一个中国人在一起吗……他轻轻地摇摇头,感觉那场景怎么想怎么违和。尤其像恺撒这么高调又挑剔的人,适合他的对象应该也同样是高贵优雅但还是本性纯善的异域佳人吧。

 

“想什么呢这么投入?”

 

冷不丁被恺撒的话语打断,楚子航从短暂的走神中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收起隐藏在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一丝无法安放的八婆气质。

 

“你不用去拿忘记的东西吗?”他随口扯了一个新的话题。

 

“……没事,已经确认过了。”恺撒踢了踢横在道路中间的几颗石子,回答得模棱两可。

 

他们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直到走过一幢崭新的建筑楼前。

 

“这就是学院后来新修的教堂吧?”恺撒仰起头,看着建筑楼顶竖起的巨大十字架。“真是难以想象这块地方曾经是一片被‘君焰’烧成焦炭的废墟。”

 

楚子航有些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当时那是特殊情况。”

 

恺撒笑了起来,“这我当然知道,那时候我也差点砸了好几个存放在英灵殿里的古董呢。”

 

他有些怀念地眯了眯眼,“说起来,大敌当前我还给你打电话来着,结果也没能说上几句话就挂掉了。”

 

那个时候明明都还互相看不顺眼……为什么会第一个想到要联系楚子航呢?

 

“要不要进去看看?”恺撒忽然提议。

 

楚子航看着他,既没有点头也没有反对。

 

“那就进去吧。”恺撒果断地上前一步,推开了虚掩的门扉。他早就熟悉了楚子航各种不同方式的沉默所代表的意思,于是率先替他做出了决定。

 

楚子航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教堂室内的空间并不算大,黑胡桃木的长椅布满了整个中殿,只在中间留下一条铺着地毯的过道。甬道的尽头便是装修得最为华丽的内殿,弧形的回廊中间赫然挺立着一架巨大的管风琴。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并不是这座气势恢宏的乐器,而是位于它音管最上方的那扇繁复且绚丽的玫瑰窗。

 

天色已经慢慢暗了下来,镶嵌在墙面里的彩绘玻璃在灯光的折射下流转出光影万千。

 

“当时你就是站在教堂的中央吗?”恺撒忽然问道。

 

“不,是在忏悔室里。”楚子航凝视着花窗玻璃上的背景和人物,像是突然对彩绘来了兴趣而正试图拼凑出它所要讲述的是一个怎样的故事。

 

“我则是在英灵殿。”恺撒陷入了回忆,“那个时候我还满脑子都想着要跟你决一胜负,看看究竟谁能先将敌人解决掉。”

 

他环顾四周,新修好的教堂里并没有忏悔室,却多了一处诗班席和圣坛。

 

“这样看来,曾经在这里留下的痕迹早就被彻底抹掉了啊……面对着这干干净净的一切,对于没有亲身经历过那些事情的人来说,就相当于完全没有发生过吧。”

 

“确实如此。”楚子航面无表情地评论,“而且就算是储存在你大脑里的记忆,有时候也可能是具有欺骗性的。”

 

“哦?”恺撒不止一次觉得楚子航简直就是行走的百科全书。“洗耳恭听。”

 

“记忆就像拼图一样,当你回想某一件事的时候,是从大脑中的许多置物箱中拿出零件来拼凑。而这些零件有时会混到一起,在拼凑记忆的过程中,制造出‘故事事实’。也就是说,大脑会针对实际事件创造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用于帮助人们了解自身过往的经历,定义自己的身份。早就有研究表明,想要诱发不实记忆的话,只需要进行适当的潜意识引导就能让人编撰出虚构的记忆,来合理解释这个世界的情况和当事者的角色。”

 

“说白了就是洗脑吧。”恺撒进行了简短的概括,“听起来好像很玄乎,但这是那么容易就能办到的事吗?”

 

“很难说。”楚子航本着严谨的科学态度而没有下一个绝对的定论,“毕竟我们活在一个遍布着龙类足迹的世界里,发生任何超出人类常识认知的事情我都不会觉得太奇怪。”

 

“我想起来在哪里听说过类似的事情了!”恺撒忽然跳起来,“你看过《盗梦空间》吗?就像那样一层一层地深入一个人的潜意识并且在意识空间的深处种下一个想法,最后还能让当事人深信不疑那就是真实。”

 

“不过是一场梦的时间,醒来之后所记得的世界就完全变了样子。”恺撒把玩着自己金色的长发,“真好奇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啊。”

 

“但如果记忆真的发生了改变,那个时候的你也完全意识不到了,只会认为大脑里留存的记忆就是事实。”楚子航耸了耸肩,认为这个讨论并没有多大的意义。“所以你永远也不会知道。”

 

“那还真是悲伤。”恺撒有些遗憾地感叹。

 

他抬眼扫了一眼手腕上的表盘,“时间也已经不早了,我们走吧。”

 

 

 

最后恺撒跟着楚子航回到了他的宿舍房间。

 

“你确定要在我房间里吃晚饭?”楚子航拿着钥匙站在自己房间门口,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倒不是说他不欢迎恺撒,只是楚子航这次回学院已经有了彻底搬离宿舍的打算,所以房间里的各种物品几乎都被清空,严格来讲并不能算作是一个合适的待客环境。

 

恺撒扬了扬手里的外卖,一脸无辜:“不在你房间里,难道要我捧着饭盒坐在宿舍楼外的台阶上吗?”

 

“不是这个意思……”楚子航扶额,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恺撒顶着萧瑟的秋风岔着两条大长腿如同民工一般坐在台阶上埋头扒饭的样子,觉得那画面实在是有点过于惊悚。

 

“……进来吧。”他最后还是转动钥匙打开了房门,“只是没有什么能特别招待你的。”

 

恺撒记得他们第一次正式会见日本分部的代表们的时候,安排的房间就非常贴近他们每个人的喜好和风格。他曾经进过楚子航酒店的房间一次,室内除了必需的家具以外就只有一扇竹制的屏风将桌椅电视与床铺分隔开来,连墙壁的颜色都是干净的素色,别提有多清心寡欲了。恺撒甚至觉得不如再在阳台上添一个小的鲤鱼池,楚子航说不定能在这个房间里安静地坐禅坐上十个小时。

 

而楚子航在学院的宿舍房间看起来也与当时恺撒印象中的别无二致,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也许是因为屋主已经把大部分物品都收进了行李箱的缘故,整个房间看起来格外空旷,只有随着夜风微微起伏的淡黄色窗帘是这个空间里唯一的色彩点缀。

 

楚子航将房间里唯一的那把椅子推给恺撒,自己转身去将放在角落里的高脚凳搬了过来,两个人凑在一张不甚宽敞的书桌前打开了外卖饭盒。

 

“要喝点什么吗?”出于礼貌楚子航还是多问了一句,虽然此刻他的房间里除了半箱瓶装水以外就只有两罐乌龙茶,还是他下飞机之后在机场顺手买的。

 

“那就乌龙茶吧。”

 

恺撒其实很少在学校餐厅里吃饭,唯一的那么两三次似乎都是和楚子航一起。他拿起饭盒里的三明治咬了一口,味道比他想象得要好上不少。

 

他举起乌龙茶对着楚子航晃了晃。于是楚子航也拿起桌上另外一罐茶,和他轻轻地碰了一下。

 

“这有点让我想起在日本的时候了,整夜整夜地工作到下班之后回去小旅馆,也是捧着盒饭和罐装啤酒。”恺撒很是怀念地笑了笑,“现在想想,那个时候可真拼啊……”

 

“我相信座头鲸一定还在店里挂着Basara King的大幅海报和照片,尤其是你全身抹满橄榄油穿着皮短裤和金色披风主演希腊舞台剧《阿波罗》的那个造型。”楚子航面不改色地咬了一口煎蛋。

 

“……”恺撒对天发誓他清清楚楚地看到楚子航在说这段话的时候嘴角有上扬那么一秒。

 

“我手机里可也还有橘右京作为新人出道时首次表演鱼生武士道的视频啊。”他毫不留情地反击。

 

“路明非好像也拍过不少你在高天原里左右逢源意气风发的英姿,包括但不限于坐在一群女性中间裸着上身玩骰子以及在她们大腿上潇洒签名的样子,他说万一以后哪天穷困潦倒实在混不下去了就把这些照片全部卖去新闻部。”

 

“你以为他就没有拍你的吗?!不光有全身照还有特写呢,尤其是眼睛睫毛的高清特写……哦对还有那次舞台剧里你穿女装的样子!”

 

两个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起战来,谁都不肯落后分毫,仿佛是要把没能见面的时间里所落下的架一次性吵完。

 

他们像两个固执的小孩子一样互相瞪了半晌,突然间同时笑出声来。

 

楚子航平日里总是一副万年不变的冰山表情,连带着他原本俊秀的五官也无端多了几分锐利。而当他偶尔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却会柔和地弯起,如同春风忽然破开封冻的湖面,漾开一丝丝明艳的水波。

 

恺撒看着他难得一见的表情,眼底的笑意瞬间扩大了几分。这顿饭吃得真是值了,有个声音在他心里如此说道。

 

 

 

“这次回来,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两个人吃过饭后便坐在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楚子航继续收拾着行李和其他物品,而恺撒则翘着腿坐在他床上,目光追随着楚子航的身影而移动。

 

“明天吧。”楚子航想了想,“最多不会超过后天。”

 

“回奥斯陆?”

 

“嗯。”

 

“和路明非说了吗?”

 

“还没……但是应该也没时间见他了。”

 

“所以这次回来,你只见了我一个人?”恺撒继续追问。

 

楚子航背对着他在整理衣柜,过了好一阵才传来一声低低的“嗯”。

 

恺撒抿着唇无声地笑了,冰蓝色的眼睛里微光闪烁,如同阳光乘着清风落在海面上。

 

“说起来,从刚才开始我就一直有些好奇……”他慢慢地站起身,朝楚子航的方向移动过去。“你的衣柜下面明明也有什么东西堆在那里,但是你却好像故意无视了一样只是磨磨蹭蹭地在收拾上面的几层……为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走到了楚子航的旁边,在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唰”地将另一侧衣柜门拉开。

 

“你……”楚子航瞪大了眼睛,没有料到恺撒突如其来的举动。随着两边的柜门都被拉开,放在衣柜最下面的东西也完全暴露在了灯光之下。

 

落地衣柜的角落里,乖巧地坐着一只憨态可掬的维尼熊玩偶。玩偶大概有半人高,小熊胖乎乎软绵绵的双手搭在他最心爱的蜂蜜罐上,好像自己抱着全世界那样笑得幸福而又满足。

 

“原来你还好好地留着它啊。”恺撒弯腰将玩偶抱了出来,柔软的触感让他忍不住多揉捏了几下。他转头看向楚子航,眉目间现出一丝促狭的笑意:“奇怪,某人不是跟我说早就丢了吗?”

 

“那是……”楚子航避开他的视线,难得地卡壳了。

 

恺撒此刻抱着的维尼熊玩偶,正是去年六月一日的时候他大张旗鼓地送给楚子航的。彼时他们刚从日本回来没多久,恺撒觉得他和楚子航经历了这一趟怎么也能算得上是生死之交了,为了表明他以后想继续与之友好相处和平共存的决心,他特意准备了一份生日礼物打算送给楚子航,但最终还是不免起了想要小小地作弄一下对方的心思。于是就在去年楚子航生日当天狮心会全体成员都聚在一起为他们亲爱的会长庆祝的时候,一辆豪华的跑车突然风驰电掣地出现在众人面前,接着两个西装笔挺的人迅速下车从后备箱里抱出一只足有半个人那么高的巨型维尼熊玩偶,头顶还被打了一个夸张的粉色蝴蝶结。

 

他们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扛着那只玩偶气势十足地走到同样疑惑的楚子航面前,仿佛提醒对方要及时签收包裹的快递小哥一般露出了谄媚的微笑:“这是学生会会长恺撒·加图索指定我们送来给狮心会会长楚子航的礼物,祝您生日快乐,永葆童心,越活越年轻!”

 

楚子航的脸色在每听完一个字的时候就黑下来一分,旁边围观的众人也是一片哗然,有人立刻就跳出来说恺撒这是在公然挑衅,没事送这么幼稚的礼物还搞得这么张扬,准没安什么好心,这种举措断断不能忍,为了维护会长的声誉我们今天就该去找学生会好好干上一架之类……这样义愤填膺的说辞马上就得到了很多人的赞同,然而最后也没有人付诸行动,因为他们看到楚子航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背后是那把他几乎从不离身的佩刀。

 

人群中一片窃窃私语,所有人都肯定楚子航一定是找恺撒单挑去了,不禁在心里默默地为可能会遭殃的学院建筑祈祷。这俩曾经拿着沙漠之鹰和乌兹对轰的毁天灭地一般的场景历历在目,因此也没人敢跟上去一探究竟。

 

楚子航确实是去找恺撒了,但并不是众人想象中的那样拿着蜘蛛切上去就不由分说地一顿乱砍。

 

他冷冷地问恺撒是不是你送的玩偶,恺撒说是。

 

他接着问恺撒为什么要送维尼熊的玩偶,恺撒说因为路明非告诉我你在游乐园最喜欢的项目就是小熊维尼和他的朋友们。

 

末了恺撒还恍然大悟似的一拍脑门,说我忘记维尼的朋友们了,要不我明天再叫人给你送一只小猪和跳跳虎过去?

 

楚子航黑着脸离开了。再次在学院里碰到的时候,恺撒忙不迭地凑上去问他对于那份精心准备的生日礼物的感想,楚子航只是扭过头去冷冷地说他已经把玩偶给丢掉了。结果恺撒信以为真,两个星期都没再来找他说过话。

 

 

 

“楚子航,老老实实地承认你其实是喜欢的,有那么难吗?”恺撒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他凑了过来,冰蓝色的眼睛紧紧盯着黑发的青年。

 

恺撒实在离他太近了,近到两人几乎额头相抵,鼻尖相贴。楚子航下意识地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如羽扇般轻轻抖了抖。

 

恺撒心尖一颤,随即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声。

 

“你真的是……”

 

是什么?

 

恺撒对于他出类拔萃的语言天赋一向很是自满,他是天生的领导者,人群中的焦点,不管是对待同性还是异性他总是能从容不迫侃侃而谈,言辞犀利流畅却也优美动人。然而此刻他面对着楚子航,这个他认识了三年的即是对手又胜似朋友的存在,一时间好像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却又不知道该从何处开始。

 

或许是他们在学院里彼此相望的第一眼,或许是自由一日时火花四射的巅峰对决,或许是各自苦战时始终连着线的一通电话,或许是飞往日本的飞机上言不由衷的短暂对话,或许是寸步难行的深海里奋不顾身的支援,或许是意外落难时同甘共苦的互相扶持,或许是滔天火海中义无反顾的生死相随,或许是尘埃落定之后的友谊与释然,或许是分隔两地之时无数次浮现在心头的某个名字,又或许是今天早些时候一起看着夕阳时楚子航略显落寞的眼神。

 

恺撒的目光深邃而专注,眼眸深处像是燃着一簇小小的火焰,灼目却温情。

 

楚子航眉头微蹙,他想撤开视线,却又不由自主地被那双瞳色明亮的眼睛所吸引,耳根悄然蔓延开一小片红色。

 

……你应该知道的。

 

最终恺撒也没有把话说完。他只是帮楚子航把所有的行李收好,将一张写着意大利地址的卡片塞到了他的记事本中。临走的时候他对着黑发的青年挥了挥手,露出那个楚子航所熟悉的、又骄傲又有些欠扁的恺撒式笑容。

 

“楚子航,你欠我一个回礼。”

 

他没有等待对方的回复,就这样转身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夜色里。

 

恺撒·加图索是一个没有什么耐心的人,在某些事情上一秒钟都不愿意浪费,但是在某些事情上却会心甘情愿,比如等一个人爱上他。

 

时间还长,他还有机会,他们还有无限可能的未来。

 

 

 

 

 

三个月后的圣诞前夕,恺撒收到了一张来自挪威的明信片。说是明信片其实是一张照片,只是在背面按照格式写明了收件人的地址,贴上了足够的邮票。空白的地方只用墨笔写了一句简单的“Merry Christmas”,没有任何落款。

 

恺撒了然地笑了,这个地址,他只亲口告诉过一个人。

 

他将照片翻过来,苍茫天地的尽头是一轮呼之欲出的红日,覆盖着茫茫冰雪的荒原被照得透亮,折射出熔金一般的光芒。而在照片的正中间立着一个瘦削的人影,脊背挺得笔直,透着一股熟悉的倔强。

 

恺撒的指尖划过照片中那人被风吹乱的黑发,眼底漫开一片温柔。

 

“Merry Christmas.”他对着照片里的人影轻声说道。随后他取过摆在书桌上的他最喜爱的一本诗集,将照片小心翼翼地夹进了书页里。

 

时间不早了,今晚他得早些休息,明天一早还要为家族的圣诞聚会而做好准备。

 

不知道那个人现在正在哪里和谁一起庆祝圣诞呢……

 

困意汹涌而来,恺撒很快就坠入了梦乡。

 

 

 

“少爷,您该起来了。”

 

第二天一早,恺撒是被他那位金发碧眼的秘书所叫醒的。他拥着羽绒被从床上坐起,觉得有些奇怪。自己的生物钟一向规律,何以会在今天这个有重要场合的日子睡过头?

 

“早餐已经准备好了,要帮您拿进来吗?”

 

“推到我桌子旁边来吧。”

 

恺撒光着脚踩在厚厚的地毯上,边打呵欠边朝着窗边走去。昨晚他好像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但是细节的内容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只记得似乎有一座美丽而孤寂的海上小岛,然后眼前忽然晃过大片幻境般刺眼的白光……接着他就被叫醒了。

 

也许就单纯是个没什么意义的梦境吧。恺撒摇了摇头,视线扫过书桌,忽然怔了一下。

 

他常读的那本诗集正静静地躺在书桌中央,书页被摊开到了某一页。

 

恺撒回头看了看严丝合缝的落地窗,又看了眼刚刚被秘书带上的卧室大门。

 

他并没有看书看到一半就这样摊开放在桌上的习惯,难道是这本书的书签被他不小心碰掉了吗?

 

恺撒扫了一眼雪白的地毯,又将那本诗集拿起来随手翻了翻。厚厚的书页一张张翻过去,还是什么都没有看见。

 

“真是见鬼了。”恺撒嘟囔了一声,将书本翻到刚才摊开的那一页,弯腰从抽屉里拿了另一支精美的书签夹进诗集里。

 

他随意地从衣柜里挑了一件外套出来,拿着手机一边回复短讯,一边朝卧室外走去。

 

 

 

留在书桌上的诗集封面依旧整洁如新,边页却已经有些泛黄。那枚精致的烫金书签上用漂亮的花体字印着一句短短的诗:

 

“Nothing can ever happen twice, 

  Yesterday is forever gone tomorrow.”




Fin.



应该会有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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